《镜界》第六章

“有突发情况，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多了个警卫。”车上，李叔敖问邵辛桐，后者并未回应，手执一老式古铜耳挖，正转着耳朵，片刻，慵懒道：“那就随机应变，你先下去跟他交涉一下儿。”

叔敖听罢，心生恼怒，怒视而冷言道：“你咋回事儿？怎么突然抠上耳朵了？现在咱们可是在执行任务啊！”墨玦轻瞥一眼，应道：“管的着么你，我掏自有掏的道理，你先去跟那警卫说一声，万一他让咱俩进了呢。”说罢，朝车外站在伊诺房前的警察轻侧了下脸。

叔敖已无办法，遂独自下车，走上警卫跟前，手擎警官证，道：“大兄弟，我重案组的，过来取证物，希望配合一下。”警卫见状，眉头一皱，右手靠向手枪套，忤视叔敖，对曰：“不好意思，今天刚收到通知，没有重案组组长的亲自批准，不能放任何人进去。”

未等叔敖回答，即飞来一物件儿，径直插入警卫喉咙，警卫欲叫无声，后仰倒地。叔敖忙俯身查看，只见那脖上插了一铜耳挖，再转头看，副驾驶的车窗已拉开，墨玦开车门，下车，上前道：“幸亏试探了一下，这丫都撞枪口儿了心里还没点儿数。”说罢，拔了耳挖，抹去血迹，冷笑一声，道：“知道这耳勺是干什么用的了吧？”叔敖尴尬一笑，道：“没想到你拿你们汉人束发用的东西【注：老式掏耳勺一端是勺头，一端是针尖，勺体较长，可实现耳勺、牙签、发钗三用】当暗器，那你还抠耳朵干嘛？”“掏耳朵便于让我集中精神，这也算是个怪癖吧。”墨玦说罢，将耳挖插回头上，“别杵在那儿了，该干活儿了。”

二人兵分两路，叔敖走正门，墨玦由二楼阳台进屋。叔敖开了伊诺家门。屋内未开灯，四下尽是漆黑一片、寂静无声，似是尚未来过人，然踏入房门，便拥上伏兵若干。伏兵皆执匕首，叔敖一时躲闪不及，只得化守为攻，侧踢一腿，把包围圈踢了个豁口，随即钻出圈去，朝圈中射了一枪，惨叫响彻雨夜。正欲射第二枪，忽闻惨叫不绝，旋即打开手电，见墨玦手执长刀，四下伏兵皆已咽气。

“你来的真及时，再晚一点儿我就挂彩了。”叔敖松了口气，“二楼危险解除了吗？”

墨玦纳刀，曰：“嗯，我检查了一下，都咽气儿了。”

“好，那现在寻找保险箱。”叔敖取烟，放入嘴里，道，“咱们要速战速决，刚才我已经开一枪了，过一会儿警察就到了！你随时要注意隐……”话未说完，即有一子弹于二人间呼啸而过，未等二人反应，又是一子弹在墨玦比甲上擦出火星儿。

二人自知是狙击手，且枪上有消音器，忙贴墙，俯身移动，生怕子弹穿墙击中二人。墨玦以鹰眼朝窗外看了一眼，又回头见叔敖未背长枪，遂拾了地上伏兵的冲锋枪，递与叔敖，道：“你在楼下给我打掩护，他大致在对面儿别墅的二楼靠右边儿的窗户里。我去楼上把他打下来。”叔敖接枪，墨玦奔向二楼书屋，上弹，举枪，调镜，开鹰眼观察叔敖的弹道，见对面儿杀手已为其纠缠，即射一枪，杀手倒地不起，墨玦忙上弹，欲复射击，不料警笛四起，只见三五警车聚于楼下，防暴警察持圆盾枪械，欲破门而入。

墨玦见状，忙找寻保险箱，好巧不巧，正立在书桌下，遂开枪破锁，将箱内纸件一并塞入背包。又奔下楼去，见叔敖反锁了门，正伪造现场，遂抽出长刀与他：“一会儿说这把刀是屋里的装饰刀，我先撤了。”说罢，又上楼，收走步枪抛下的弹壳，从另一侧翻窗而走。

邵辛桐逃出小区大门，便反了悔——自己这一身明制刺客袍，于大明街头尚可隐匿，然于“镜界”，则格格不入，加之枪械刀剑，若是招摇过市，必为人关注。彳亍间，见一行奇装异服青年嬉笑而过，方忆起今日此处正有漫展，主办方本想邀他的，然墨玦以为杨媛辩护之故，遂以“与朋友出游”为由搪塞了，这一行青年，许是漫展结束意犹未尽，仍于此小聚，见天色已晚正欲别离的友人。墨玦见时机成熟，拉低兜帽，跟上前去，混入其中，竟一路混上了公交车，众目睽睽下回了商业街。

“太吓人了！要不是有一群coser，我可能就回不来了！”墨玦推开咖啡店玻璃大门，举起柜台上的咖啡壶猛灌一口，朝不明所以的习风道。

“回来了！”林梦溪从里屋走出来，见只有墨玦一人，问曰：“怎么只有你回来了？李叔敖呢？”

“警察过去了，他要演一出戏，演完估计就回来了。”习风见墨玦惊魂未定，问道：“到底发生了什么？”

“我们俩去取东西的时候，发现里面有埋伏，还发生了枪战，最后把警察招过去了。”说罢，墨玦又灌了口咖啡，平复了情绪。

“枪战！”梦溪惊呼，“他们也太不简单了吧！”

“何止不简单！”墨玦指着比甲上跳弹的地方，布料已破了洞，里面的钢板亦是变形了，“那个狙击手用的是加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步枪，而且能从黑咕隆咚的屋子里确定我们的位置，他不是夜视仪或红外瞄准镜，就是跟我一样是个有鹰眼的刺客。”

习风不知所言，遂取来湿毛巾，供墨玦拭去血污，梦溪似是料到什么，拉墨玦进了里屋，道：“墨玦，有些事情我要跟你私下讲一下。”

墨玦不明所以，遂让伊继续，伊顿了片刻，深吸气道：“我回大明的时候和你们兄弟会的人见了面，他们让我转告你：你哥哥的下落找到了。”墨玦听罢，冷言道：“他在哪儿？”梦溪答道：“目前已知的是在郑户莱手下做事，但也有可能会派过来和我们作对，毕竟你来'镜界'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。”见墨玦未搭话，梦溪继续曰：“我知道你的心情很复杂，但如果你在今后的任务中碰见了他，千万不要出差错。”

“我知道了，这件事儿先别跟别人说。”墨玦说罢，即去更衣了。梦溪也不再言语，坐在沙发上低头试着破解那封密文。

“喂，B队吗？他们突围了，A计划失败，启动B计划。”

“收到。”

夜雨依旧，咖啡厅的门又开了，然来者并非叔敖，而是一西装眼镜男，似是附近的文员，他上前问一脸诧异的习风：“您好，请问现在还营业么？”

习风摇头道：“不好意思，我们打烊了，您去下一条街上的星巴克看看吧。”

眼镜男听了，更是诧异：“诶？我见店里的灯还亮着啊？”

“是我刚才在打扫，所以还亮着灯。”习风解释道，“不好意思啊，以后我们可以考虑增加24小时服务。”

眼镜男听罢，无奈回身走向大门，习风亦是舒缓了。怎料叔敖竟在此刻推开咖啡店大门，吓得眼镜男哆嗦一下。叔敖见眼镜男，即警觉不少，眼镜男见叔敖，先是一惊，又忙低头开门离去。叔敖不知为何，遂问习风：“怎么回事儿？”

“一个顾客，看见灯亮着就以为还在营业，应该是附近加班的上班族。”习风刷着方才墨玦用过的咖啡壶，答道。叔敖总觉得有几分不对，思索片刻，恍然大悟，忙喊：“小习，快让大家警戒！”话音刚落，玻璃门窗即噼里啪啦碎了一地，街边一汽车里窜出三五持自动步枪的蒙面人，连同眼镜男一并闯入店中。

习风与叔敖二人闪入里屋，关门，以柜子堵死。梦溪与墨玦已察觉异样，然木门已为枪弹击穿，眼下当撤出房间。四人又加了些许家具，堵死木门，习风开了燃气，又寻出一铁锤，叔敖挥锤砸开砖墙，几人携必要物件沿洞钻入后街奶茶店，方出洞，只觉身后一震，回头，见咖啡店火光四起。

“是我开的煤气炸了。”习风看着火光，道，“我们回去看看，顺便报警。”说罢跑向柜台，拉开抽匣取出钥匙：“这家店的老板是我的合作伙伴，所以我知道他的备用钥匙在哪。”

“小邵、小林，一会儿你们俩先走，我和小习留在店里应付警察，咱们不能让他们查到一点儿线索。”叔敖看着墨玦与梦溪，未等二人同意，即与习风开锁先行回了咖啡厅。

店门口已是人头攒动，二人扒开人群钻入店中，店内被动灭火系统早已激活，喷头已将火灭了，幸而损失不大，虽是狼藉一片，然整体形状还在，仍可翻修营业。蒙面人皆倒地不起，叔敖冲上前，捡了地上的步枪，系美利坚Mk18步枪，举枪逼问地上尚有气息的蒙面者：“你们是什么人？谁派你们来的？”伤者未予回应，从衣兜内取出一物件，叔敖定睛看去，见是一美式M57手雷，自知恐有不测，忙开枪断了此人性命。

未过许久，商业街警笛大作。墨玦与梦溪二人早已驱车离去，警方亦未怀疑他们，然叔敖一日遇了两起案子，且皆为枪击案，着实令众警员汗毛立起，惊恐不已。

叔敖与习风做完笔录，出了警局大门。习风以家已炸毁，遂上了叔敖的车。

“去哪儿啊？”叔敖见习风上了车，扶正后视镜，问曰。

习风思索片刻，道：“林姑娘和辛桐哥应该已经去林家了，我们也过去吧。”

“不可能，现在都快八点了，我要回去看孩子。晚上用内部程序聊吧，这东西不用白不用。”……

……夜半，闹市区某居民楼里，独有一户仍亮着灯。屋内，一男子摊坐于沙发上，置了手中的M25狙击步枪，气喘不绝。少顷，电话响了，只听传来阵急促声音：“喂，老大，任务失败了。”

“怎么回事？”男子说话略有激动，然为防脸上擦伤开裂，只得平复情绪，咬牙道，“不是让B队去抢了吗？”

“咖啡店炸了，B队的人都死在里面了，警察来了，我也进不去。”

“你们一群人拿着自动步枪突袭还能失败？”男子再问，“还有，明政府的特工目前是什么情况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这边围观的人太多，我根本看不清。”

男子听罢，正欲骂去，伤口开裂，疼痛不已，只得先挂了电话，对镜上药，自语道：“成事不足，败事有余。也好，省了他们查出来什么。”上罢药，男子解了发带，一头白发随即披散开来，男子又自语道：“看来下面的计划只能我一个人执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