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镜界
第二章
作者:念尘先生  |  字数:4138  |  更新时间:2021-10-06 01:05:12

时间:宣和十年九月初三/2014年9月25日

地点:明帝國-北直隸-順天府

  “'刺客兄弟会'总领觐见!”

  邵辛桐衣青蓝大氅,戴烟墩大帽迈进太极殿,这太极殿,乃至紫禁城的前殿,自打朱家人为商贾夺权后,便没了皇室的踪迹,但唯独今日例外——当朝天子正坐龙椅,内阁首辅与诸侍卫列其左右,又有十余警卫荷枪实弹于大殿各处。墨玦至殿下,看了眼阶上供臣子跪安的凳子,忤视圣上,微作欠身,高声道:“'刺客兄弟会'使者邵辛桐见过天子。”

  众臣子见这副模样,眼中尽是不满与担忧——不满这后生小子态度傲慢,担忧他今日穿着的氅衫衣袖暗藏短剑火枪,趁机刺杀圣上。然天子未觉不妥,还有几分歉意,缓道:“朕有过,诽'兄弟会'挟朕之爱女宁祎,望邵弟恕罪。”

  墨玦皱皱眉,答曰:“此事大可不必多言。”

  天子又道:“今郑氏谋反,遣贼至异界欲挟朕之爱女,朕遂置'军政總衙門'以应之,欲请'兄弟会'以助之,不知邵弟意下如何?”

  邵辛桐未作回答,天子遂复言曰:“邵弟信中所诉之求朕皆可满足。”墨玦方点头答道:“愿许驱使。”

  翌日上午依规定,邵辛桐二进紫禁城,经人引路,进了一间宅院。院门高挂一蓝底金字镶金匾额,上书“大明軍政總衙門”,院内正房门敞着,依稀见屋内已有人等候,遂走了进去。

  室内仅有一会议桌与十二三折叠椅,墙上悬有牌匾,由右至左正楷书云“忠君濟民 護國救世”。室内仅有三人,衣着举止截然不同:牌匾下的是一背头男,约莫二十岁初,戴一细黑框眼镜,白衬衫上挂着一胸牌:習風 外科實習生,似是富家子弟,面前摊了本英文原版《柳叶刀》的杂志,正操着江南口音,管一旁的姑娘借笔;墨玦又顺势看向旁边的姑娘,白肤鹅蛋脸,棕色长发披散,一双杏眼前戴着副时下流行的金边圆框眼镜,穿了立领衬衫,俨然富家小姐,然伊始终未曾言语,只顾敲着笔记本电脑,故邵辛桐也不知是何许人也;至于角落里那一袭橄榄色陆军礼服的军官,则又是一番样貌:关外通古斯人的长脸、三角眼——与史书插画上古早的女真首领爱新觉罗•玄烨的相貌大同小异,然他未留金钱鼠尾,而蓄了当今年轻兵将喜好的短分头,正翘着二郎腿嗔视邵辛桐。邵辛桐今日依旧穿了大氅,长发束成髻。自以为军人是未尝见过这副穿衣,亦或是因他瘦弱而暗骂“病夫”,又或是亦认出了他的身份,而本能警觉。然无论何种目的,邵辛桐已是不快,但又不至拳脚相向,遂挑了个正对他的位置坐了,二人四目相对,悄声对峙,一时令旁观的男女二人不知所措。

  一分钟后,又进了一男人,一袭二品绯袍,绘狮子服绣,俨然武官样貌,见二人这般举动,有些惊异,遂清了下嗓子以示警告,二人自知继续僵持不下恐是要出事,皆坐正了。

  “想必诸位也都清楚,军政总衙门对外宣称是帝国新设立的监察部门,但实际上,咱们是情报部门。”官员落座后,打开文件夹,“不过我们这个小组的任务较其它小组而言,更为特殊,也更为重要。”

  见他许久仍未说出重点,军人已作不耐烦之神色,道:“头儿,说来说去,我们到底要干啥啊?”

  官员听罢,嘴角略显上扬,从文件夹里取出面旗子,红底金星,官员扫视一眼所有人,问:“谁认识这面旗子?”

  众人皆摇头否认。

  官员又取出一张打印纸,印的是张地图,轮廓似鸡非鸡。表头印着一行字,系几人未曾见过的字形: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区划图。

  官员又重复了问题,几人的应答仍是摇头。

  “我们的任务就是去这里。”官员道,“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,这是与我们平行的那个世界的'大明'。”

  几人听罢,皆斜视他作不可理喻状,军人自扇了一巴掌,但马上就疼得捂起了脸。

  官员接继续道:“我能体会到你们的不解,但没办法,我们就是要去这里:这个世界里大明已经亡了几百年了,现在是共和政体,这些我日后自会告诉你们。”

  “果然。”邵辛桐低头暗骂,“我就知道姓朱的没安好心,找了个二货过来折磨我!”

  “邵先生有什么想法?”正想着,官员突然开口问他,把他吓了一跳,幸而没有表露出来,他抬头,看着官员,胡乱诌了个问题:“那个世界跟明国有什么区别?”

  官员嘴角略显上扬:“不愧是太学的监生,能第一时间想到这个东西。那个世界的大明出了内乱,又为满人夺权,后建立共和体制,现在已经轮到第二个共和体制的政权了。”

  这话一出,邵辛桐更觉此人是疯子了——除了疯子,没人会“架空历史”,其余人虽未言语,然亦能看出,他们也认定此人疯了。

  看几人的面容,官员嘴角略显上扬,笑道:“是不是都觉得我疯了?没办法,谁叫这个东西一直没有公开过,不然我也不会'疯言疯语'。这些东西改日会告知你们的,若是没有问题,我便讲讲我们的主要任务了。”

  军人似是颇有兴趣,亦或是他自始至终都未把这官员当做正常人,双手支着桌子笑问:“那咱们要什么啊?头儿?”

  官员忽做正色,巡视众人,最后将目光落向墨玦,道:“寻回失踪十余年的'宁祎'公主。”

  那日会散了后的一日,几人连同数十陌生人一并被送入一客车内,下车时,已是到了顺天府西南的卢沟桥一带了。

  所谓的“军政总衙门”总部,名为昨日几人开会之处,实为卢沟桥畔宛平城内的御用体育馆——自当朝皇帝朱幻启继位后,明令皇室宗亲皆须“安民生恤民情,与民同甘共苦”,遂废了全部御用建筑及皇室薪俸,自谋生计,因而这御用体育馆亦是易主十余年了,然宛平城的百姓仍心念旧恩,前任君主隆庆帝亲书“御用體育館”五字的金匾光泽依旧。

  一行人被送入体育馆,以性别为界分了若干寝室,邵辛桐与那日所见的军人、医生二人共处一室。室内床榻被褥桌椅柜匣齐全,且皆收拾过了。第一日无事,三人整理罢自己的行囊,坐到各自的床上。然邵辛桐仍与军人相互戒备。

  “我提议大家都认识认识彼此吧。”男青年看着两人,欲打破僵局,然两人均未开口,遂道:“那我先来吧,我叫习风,去年从顺天府太学毕业,现在是实习外科医生,户籍在松江,小时候在英吉利长大,所以没有字号。如果大家想喝咖啡可以找我,我们家在南掌、暹罗一带有种植园。”

  墨玦见状,看了看两人,最终把视线落到军人身上——军人看他虽总板着脸,但他依旧平静道:“邵辛桐,字墨玦,这俩名儿叫哪个都行,本地人,后来在金陵住了七八年,刚从应天府太学国史系毕业,主业……”墨玦顿了一下,道:“刺客兄弟会大明分会总领。”

  “我估计是咱们里边儿最大的了,今年二十八了。”军人道,“京军神枢营第五步兵团,李叔敖,满姓富察,字号用的少,早忘了。家住库页岛。沈阳帝国陆军学堂进士,专攻火力指挥与控制。”

  话音刚落,门开了,先前在紫禁城见到的官员走了进来,叔敖不再多说,旋即下床立正站好,习风见状,亦是坐正了,唯独墨玦只将头扭了过去。

  官员挥手示意叔敖落座,待叔敖坐了,道:“'军政总衙门'不是兵部,军队里的风气不用带过来。”怹踱至习风书桌前,拉出官帽椅,坐下,又道:“既然大伙都自我介绍完了,那老朽也说说吧,老朽姓伊名诺,蜀地成都人士,是你们的直系领导,以后在'镜界'的工作将由我们一起完成。住在对面女子寝舍的是林梦溪,是长沙人,年龄在你们里边最小,平时也应记着多照顾她。没什么事了,大家接着忙吧。”说罢,起身,放回椅子,又踱出了房间。

  入夜,由于没有事情,加之“狂人队长”伊诺亦未给他们下达任务,三人遂出了体育馆,一路连问带找到了周遭唯一的酒馆。邵、李、习三人要了箱啤酒,又生了一炙子火外加一盆牛肉,推杯置盏,喝起酒来。

  酒过三巡,叔敖突然问道:“邵辛桐,你知道我为啥老瞪着你吗?”

  邵辛桐见状,来了兴趣,道:“为什么啊?”

  叔敖容貌严肃,道:“今年年初大明门暴动的时候你在哪儿?”待饮尽杯中的酒,又道:“我总感觉我在现场见过你。”

  墨玦听罢,松了口气:“我以为什么事儿呢!你八成是看走眼了,我上个星期才回来,之前一直在金陵。而且当时金陵也在宵禁,我想回来也不可能。”

  “那我就放心了,这样看来,你跟郑户莱他们不是一伙儿的。”

  习风不解,待叔敖满上了酒,问道:“大明门发生了什么啊?内战前我还没有留意过新闻。”

  “暴动。”墨玦正端详酒瓶,应道,“说是被洋人煽动着要造反,连军方都出动了。”

  叔敖亦附和道:“没错,我当时就被派过去了。上午皇家卫队和警察还能处理,下午就要求我们过去看场子了。”

  “这件事儿闹得很大,别说这边儿,金陵都在全城戒严。”墨玦又补充道。

  “没错,当时金陵确实戒严了,我当时也在金陵读书。”说话间,只见一湖广的女声传来,几人看去,是林梦溪,“我找你们找了一下午!”伊推了下眼镜,见满箱的空酒瓶:“真是的,你们团建都不叫上我!”说罢,即搬来椅子坐到几人身旁。

  三人尴尬一笑,习风道:“我们三个在喝酒,怕味道太重你一个女孩子受不了。”

  “林姑娘也是一路打听找过来的?”墨玦于身后的冰柜取来瓶饮料,递到梦溪面前。

  梦溪道:“用不着打听!只要你们的手机连着网络,我就能随时找到你们。”说话间,梦溪已取出了手机,屏幕上正显示了三人的位置。

  “林姑娘是学什么的?这种技术都会?”邵辛桐又问。

  “南京国子监网络安全系在读。”

  "原来是国子监的才女啊!幸会幸会!“

  习风亦补充道:“何止才女,人家可是长沙林氏集团的千金!”

  “林氏集团?”叔敖一惊,“没想到你们家这么阔!”

  “可不是嘛!”墨玦应和道,“小半个明国的茶叶都是她们家在贩卖!”

  “看来你们家还跟小风家是竞争关系。”叔敖打趣道,又突然想到了什么,“不对啊,怎么你一个大小姐跑来给别人打杂了?”

  “那你身为八旗子弟,怎么也入关给朱家人卖命了?”梦溪反问。

  叔敖尴尬一笑:“我们旗人本就世代从军,时下大伙儿又都听明皇的,肯定我们也要为他卖命啊。”

  “差不多得了。”习风见时下局面尴尬,忙趁机引开话题,“话说你们知道我们后面要干嘛吗?”

  “干嘛?陪伊诺老头儿玩儿呗。”墨玦举杯道,“我好歹是科班儿出身,但我想了一宿也想不明白'满人为什么要南下'——那会儿虽然是朝廷正跟各路藩王打得有来有回,但满人也没理由南下啊。”

  “别说你了,我身为满人也想不明白。”叔敖应道,”那段儿时间关外年年都是丰年,汉人都北上了,满人又为什么要南下?“

  梦溪问:“所以如果他说的是真的,那就意味着有些条件改变了?”

  “没错,但我想不通究竟是哪个条件改变了。”墨玦道,“即使他们真就想不开南下,守关的可是袁崇焕的人啊!惹他不是找死吗!”

  “要我说啊,你们先别想这个问题,也想不明白。”习风给三人斟满了酒,“今朝有酒今朝醉,明日愁来明日愁。”

  几人见状,亦不再讨论,举杯共饮,然刚放杯,却见伊诺发了消息:“明日有操練,速歸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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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叁拾Lv7玩目代拿
    同志,写的真好 [s-24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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