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镜界
第六章
作者:念尘先生  |  字数:3128  |  更新时间:2022-01-16 21:25:41

时间:宣和十年八月十五/2014年9月8日

地点:明帝國-南直隸-蘇州府

  “相公,家里没有月饼哉,记得去买点啊!”吴衿怡半卧在沙发前,吩咐了邵辛桐一句,便继续打起了游戏。

  “我晓得。”邵辛桐正于一旁读着《三国志》,却猛然察觉异样,置书,问,“怎么你也跟我说苏州话了?”

  “你都已经听别人说两个月了,就不想听听我说嘛?”吴衿怡笑问,“不过马上要回金陵了,以后你想听,我也不会说了。”说话间,伊凑上前,悄声道:“开学以后不用住校舍了,阿爹阿婆要回苏州养老,把房子让给咱们了。”

  邵辛桐哭笑不得,低头道:“我还是住校舍吧,如果处处都要受丈人家接济,我岂不成赘婿了。”

  “说什么胡话呢!幸亏今天爷娘没来,要是让他们听见,可有你好果子吃!”衿怡嗔怒道,“你也不是不知道,贡生校舍不如咱们原来住的举人校舍,离学校也远,我住一年,已经快累死了。阿爹家就在学校附近,咱们每天上课要轻松很多。”

  邵辛桐说不过,更不愿说,只得敷衍道:“罢了罢了,我去买月饼吧,太晚就忘了。”说罢,即出门去寻清静了。

  虽是中秋,街上却未见太多行人,车流亦比往日稀疏了不少。邵辛桐穿过几条街,拐进“王记点心房”,到柜台前,正欲问掌柜购饼,却见他正盯着货架上的电视——与其说是电视,倒不如说只是一电脑显示屏。

  邵辛桐本就不急,亦上前看了眼。电视上正放的是午间新闻:“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,据兵部消息,今天中午,帝国军在遵义与叛军爆发大规模激战,目前城内百姓已全部撤走……”

  “前两天刚收回泗城,现在遵义又打上了。”掌柜咒骂道,“说好的半年平定叛乱,现在半年过去了,反而更乱了!”

  “这次还比之前麻烦。”邵辛桐接过话来,“遵义在川贵边界,北边儿又隔着娄山,官军不好增援,但如果后撤川东就完了。”

  “确实啊,不好守,还不能丢。”掌柜接了话,方察觉来客,忙回身招待,“客官要些什么?”

  “敢问店里还有月饼吗?”

  “月饼啊。”掌柜苦笑道,“今天的已经卖完了,不过后厨还在做,公子怕是要等等了。”

  邵辛桐点头笑道:“我也不急,等等吧。”

  “今年西南动荡,东南也不安定。现在不仅月饼卖得快,连红豆糕、绿豆糕这些平日卖不出去的点心也快不够了。”掌柜无其他人可招待,遂与他闲谈起来。

  “太平久了,如今一打仗,早吓坏了。”邵辛桐本就不急,倒要多呆上一会,“我来的路上连人都没看见几个,往年中秋如何我不太清楚,但今年确实太冷清了。”

  “往年可要热闹多了,每年的中秋,府衙都要同几大家族出资办灯会。”掌柜道,“不过今年就不行了,大家都没有心情。不过上个月吴家小姐出嫁,据说嫁给了北直京官的孩子,倒也蛮热闹的。”

  邵辛桐回想当日宴席不胜酒力,若不是何祥与吴衿怡见事态不对,恐他入洞房前即先入病房了,只得尴尬一笑,道:“确实如此,我就是那个女婿。”

  “您不说我也知道,苏州城里藏不住外人,更何况还是北平人。”

  墨玦听罢,面色更显阴沉,见店内来人了,遂悄声问:“当时大家没传闲话吧?”

  “门当户对的亲事,公子又在南直定居,哪里有闲话可传啊?”掌柜看了眼挂钟,笑道,“话说公子要什么味道的月饼?马上就要烤好了。”

  “枣泥和玫瑰吧,如果有的话。”

  “那公子稍作等候,我去取一下。”

  不久,掌柜即从后厨提出两纸袋:“都在这里了,公子检查看一下。”

  “这有什么好检查的?”邵辛桐嘴上说着,仍是看了眼,却见袋里除蜡纸裹的月饼,还有一折过的信纸,再看另一纸袋,亦是如此。墨玦当即知晓检查的缘由了,遂与掌柜使了个眼色,点头道:“没有什么问题,那我也不打扰您了。”

  “家主婆,月饼买来了!”墨玦推开家门,未见衿怡,遂穿过走廊,不料与萧淑婷撞个正着。

  “小婷姐?你来怎么不说一声啊?”邵辛桐道,“上个月办喜宴给你发请柬也不回我一下。”

  “小婷姐姐和姐夫进士卒业后去徽州白相了,昨天才回来。”衿怡跟上前来,“你买了多少月饼?今天晚上小婷姐和姐夫也要在这里过节”

  “这两袋儿加起来大概有二十多个吧,一袋儿枣泥一袋儿玫瑰。”

  “哎呀!早知道我去买了!”衿怡见纸袋上印着王记的商标,后悔道,“相公啊,王记的招牌是百果月饼啊!”

  淑婷道:“别担心,咱们逛街的时候再去买一次。”

  “那我先把这俩袋子放到厨房。”说话间,邵辛桐已进了厨房,躲过衿怡,取出信纸,暗道,“得亏是我去了,不然损失可大了。”

  “小邵,一会儿我们逛街你去吗?”淑婷于厨房外喊了句,“老江去见朋友了,没人陪你。”

  邵辛桐忙把信纸藏入衣袖,道:“我不去了!跟别人约好了下午一起打游戏。”

  待二人外出了,墨玦关好门,取出信纸,展平,却见一张有字一张无字。遂先读了有字者:

  刺客兄弟會統領 台鋻:

  謹啟者。

  因不知卿居何處,故寄信舊部,卿必知之。

  自元年至今,三司反復推演,卒知寧禕公主失蹤無關于卿。卿等雖與朝廷對立數代,然受罪不公,是為朝廷之過。寡人雖未親政,然彼時朝廷論罪左右於朕之言辭,寡人悔不當初。

  且今天下為明與花、赤二旗三分,雖互不征伐,然時局維艱;西南動亂,戰事不休,而亂黨已知公主下落,若寡人不白真相,則難得民心而保社稷也。

  是故寡人已上書議會,赦卿等歷代之罪。議會許諾,欲立“軍政總衙門”,廣納卿等及天下之才,以尋公主。卿若有意,則其欲延卿等至太极殿熟議於次月初二。

  卿若收信,盼即賜复。

  宣和甲午八月初十御筆

  邵辛桐读完,虽是印正了先前的猜想,却不明所以。只得又拿过“无字天书”,放眼未看出什么字,却觉乳香四溢,便知其缘由,遂找来火机烘烤,纸上显出字来:

  義子辛桐:

  我因年事已高,故提請辭職。總會斟酌再三,命汝為新任分會總領,又令汝暫聯朱抗鄭,否者恐社稷難保,天下亦紛亂不休,各邦之兄弟會悉難以維係。

  信為朱氏所修,寄於般若寺胡同舊部,汝定要熟讀而回之。

  义父何祥

  墨玦读过字条,阴着脸,哭笑不得。

  晚饭罢,趁着姐妹二人收拾家务,邵辛桐拉着老江到了阳台。

  “你把我拉过来,肯定有事吧?”

  “确实有事儿。”邵辛桐拿出两张信纸,“我收到了师叔和朱家人的信。”

  老江略有惊诧,却仍点头道:“看来何叔已经用另一种方式提前告诉你了。”

  “这次我被选上是不是义父推荐我了?”邵辛桐藏好信纸,悄声道。

  老江回道:“不是,确实是总会商量出的结果——他们觉得你是邵幸桐的弟弟,这次朝廷有错在先,你的身份和朝廷谈判会更容易占据主导。”

  邵辛桐未予回应。

  “我懂你现在的心情。”老江取出烟盒,“没有准备就成了总领,怕朝廷摆了鸿门宴等你'自投罗网',更怕连累子萱——你现在牵挂太多,进退两难。”

  “那我该怎么办?”

  “传话给你的人没说别的吗?”

  “没有。”

  “那我说一下何叔的想法吧,他怕平常用的聊天软件有人监视,就让我传话给你。”老江吸了口烟,“他已经托人打探过虚实了,基本可以确定不是鸿门宴,而且他已经做好预案了,保证不会出问题。”

  “但我快开学了,那段儿时间回不去。”墨玦倚栏望月,“而且衿怡那边儿该怎么说?”

  老江转过身来,盯着室内:“她呀,好办——就说你义父病危了,你要回北直去看看,我跟小婷尽量陪她,帮你圆谎。”

  “那我如果被征进'军政总衙门'里,又该怎么办?”

  “哎呦!你发死啊!都进'军政总衙门'了,还有什么不敢说的?”老江拍了下墨玦,“你现在最好静一静,我不打扰你了。”

  ……

  邵辛桐紧了紧氅衣,离家六年,昨夜才回来,一时难以适应。朝廷为显出诚意,把已作景观的紫禁城封城一日,供谈判之用,又只在殿下石阶留了一传话的小厮,而未设军警监视搜身。

  “'刺客兄弟会'总领觐见!”

  邵辛桐甩下衣袖,藏好戒指上的定位器,登上白玉石阶,准备去见一切的“始作俑者”。

  “小邵已经上台阶儿了,我最后强调一遍各小组的任务。”何祥透过无线电通知众人,“如果小邵他们谈崩了,甲队的无人机往殿里扔烟雾弹;乙队从承天门进去救人;丙队引爆埋在玄武门的炸弹,然后顺着井盖儿去后宫拖住卫兵。”

  说到此处,何祥停顿片刻,道:“儿子,无论如何,咱们都占理,最好别谈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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